指派单位：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

　　承 办 人：北京市北回归线律师事务所律师 陈雅楠

　　关 键 词：家庭暴力　未成年人犯罪

　　【案情介绍】

　　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，小提琴不仅是一件乐器，更是最亲密的朋友，它曾用悠扬的曲调伴随小女孩度过苦闷、哀伤、恐惧的日子，为她抑郁的生活带来了短暂的安慰。但是一个事件的发生，她的家里再也听不见琴声，甚至女孩从此再也不碰这把琴了。到底发生了什么呢？这还要从一位单身母亲遇到的一件事情说起。

　　这天下午4点多，眼看快到女儿小美放学回家的时间了，小美的妈妈秀琴将小美每天回来都要拉一会儿的小提琴准备好，不知为什么，秀琴今天心里特别不踏实，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盼望着女儿赶紧回家。可是一转眼两个多小时过去了，天都黑下来了，早就过了女儿放学的时间，女儿还是没有回家。小美平时特别听话，平时下了课就回家练琴，从来没有耽误过，更没有这么晚还不回来的情况，秀琴着急了，给小美的老师打了电话。

　　老师一听是小美的妈妈，还没等秀琴说话，就生气地责备道：“我还正想找你呢，你家小美今天不来上学怎么连个假都不请？”秀琴听老师这么说，一下子呆住了，小美没有去上学？秀琴的脑子“嗡”地一下，这怎么可能？早上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她进的校门啊。老师听说这个情况，再联想到小美最近一段时间在学校情绪低落的表现，觉得问题十分严重，让小美妈妈赶紧去亲戚朋友家中找一找，若还是找不到就赶紧报警。一个15岁的女孩要是流落到社会上后果就太严重了。

　　15岁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踪影，这可急坏了当妈的。秀琴忙给小美的姥姥家、舅舅家打了一圈电话，都说没有见小美，秀琴又出去找了一番，小区里、超市里，连小美平时去学小提琴的地方都找了个遍，依然没有小美的踪影，找不到女儿，秀琴像疯了一样。亲友和邻居们听说小美失踪的消息，也赶来帮着秀琴寻找，但依然没有任何结果，小琴到底去哪里了呢？想到在电视上看到的有关少女失踪案的报道，大伙劝秀琴赶快报警吧，也许警察有办法能找到小美的下落。警察接到报警赶到家里，了解了小美失踪前后的情况，提出一个问题，小美的父亲在哪里？他是否了解情况呢？提到小美的父亲，秀琴泣不成声，我的命好苦啊。看到秀琴这样悲伤欲绝的样子，亲友和邻居都很同情秀琴，因为秀琴有着一段不幸的婚姻。到底是什么样的悲惨经历，让这位人到中年的母亲如此悲伤呢？

　　秀琴原本是一家国营工厂的车间技术员，人长得漂亮又温柔善良，秀琴的丈夫叫张强，和秀琴在一个厂子里上班，是一名普通的工人。张强从小受家庭影响，大男子主义思想根深蒂固，再加上张强觉得秀琴是技术员，怕秀琴瞧不起自己，结婚后在秀琴面前就故意摆出一副大老爷们的架势，在家对秀琴态度粗鲁，他觉得听话的媳妇就是管出来的，不能太客气了。

　　婚后的第3年，他们的女儿小美出生了，女儿的出生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欢乐，反而加重了张强的暴脾气。秀琴知道这是张强想着要做一家之主，更是嫌弃自己没给他生个儿子，在家里，张强说一不二，连女儿也一起管，而且这种管教还上升为棍棒伺候的程度。有一次秀琴带小美学拉小提琴的事没听张强的，张强二话不说就是一连串的暴打，打得秀琴鼻青脸肿，躺在家中几天都没出门，上小学的小美在旁边哇哇大哭，邻居听见声音吓得报了警。

　　被警察警告之后的张强一家从此倒是安静了下来，但这个家庭却从暴力进入了冷战，张强的行为开始变得更加极端，一出家门，与街坊、邻居甚至是菜市场大妈都聊得很高兴。回到家，阴着脸连一句话也不说，出门进门也不打招呼，叫吃饭就吃，吃完就走，这还不够，张强还把女儿小美当做了发泄心中不满的工具，平时有事找妻子或者哪儿看不顺眼，就对着女儿发号施令，烦躁了就骂女儿两句，没事儿还借着小美来侮辱秀琴，说：“要不是我娶了你妈，她现在还是老姑娘呢。我本指望她能给我生个儿子，没想到最后还是一个丫头。”更夸张的是，张强还不许小美穿裙子、梳小辫儿，一年四季小美在家都得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。

　　小美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，不敢还嘴，只是默默地听着、忍着，长期压抑的家庭生活造就了她自卑孤僻的性格。每天回家，不是看见母亲流泪，就是听见父亲刺耳的话语，看见他要统治一切的眼神。父母常年吵架，没有伙伴愿意到小美家里找她玩，她的生活中只有一个朋友，就是她的小提琴。

　　小美小的时候，一次无意间在电视上看了一场小提琴的演奏会，立刻被小提琴悠扬的琴声和演奏者优雅的姿态吸引了，从此电视里只要有小提琴演奏，小美哪怕冒着被爸爸打骂的风险，也要偷偷地看完。秀琴看孩子如此着迷，再想到自己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经历不幸的婚姻，她一定要满足孩子这个愿望，把女儿培养成才，将来嫁个好人家。

　　为了小美学琴的事情，家里没少吵架，好在小美对拉小提琴很有天赋，跟着老师学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能自己摸索着拉几首简单的练习曲了。从此，家里一吵架或者冷战没有声音的时候，小美就默默地拉上一会儿琴，慢慢地，邻居都习惯了每天响起的一段琴声，小美和秀琴也从琴声中找到了解脱和安慰。但张强却对小美拉琴限制得越来越严，最后甚至威胁小美再拉琴就把小提琴扔出去。

　　长期的夫妻冷战，秀琴觉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残比暴力还让人受不了，整天看着丈夫阴森的眼神，自己和女儿两个人在家里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，有时梦中惊醒时吓得一身冷汗，再转身一看，女儿小美梦里紧握着拳头，看着这些，秀琴在心里和自己说一定要结束这种痛苦煎熬的日子。离婚，没那么容易，张强压根儿就不理这个茬儿，我既没打也不骂，不说话还有错了？

　　日子是没法儿过下去了，可是张强又不同意离婚，看电视上说可以找律师上法院打离婚官司，但因自己经济拮据根本请不起律师。有一天下班，秀琴在路边一个宣传栏上看见了法律援助的宣传材料，于是鼓起勇气来到了法律援助中心寻求帮助，询问能否结束自己这样一段不幸的婚姻。

　　见到了法律援助中心的专职律师，秀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，在接待咨询室里，她把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一股脑地说了出来，讲了整整一下午。秀琴跟律师说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，我要离婚，但听说要被打伤了有医院的证明，才算家庭暴力。可他的不打不骂就是在精神上折磨我，这算是家庭暴力吗？

　　法律援助律师经过分析认为，这是一起典型的家庭冷暴力案件，秀琴的情况又符合法律援助条件，于是建议秀琴填写了法律援助申请表。法援中心经过审查，指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律师为她提供免费服务。在援助律师的帮助下，秀琴一纸诉状将张强告上了法庭，要求解除婚姻关系。在庭审过程中，律师出具了秀琴家几位邻居的证言，秀琴受伤入院的证明以及当初因为家暴报警的记录。法院最终认定了张强的家庭暴力行为，准许了秀琴的诉讼请求，判决解除她与张强的婚姻关系，女儿归秀琴抚养，住房归秀琴所有，同时判决张强承担小美的抚养费用。

　　一段痛苦的婚姻结束了，就在秀琴去法院领取判决书的那天，自己唯一的希望，女儿小美却神秘失踪了，要不是警察提起小美的父亲，秀琴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这段经历。难道小美是去找她的父亲了吗？

　　焦急的秀琴拨通了张强的电话，一接电话张强就不耐烦地说：“怎么离了婚还找我？”秀琴也顾不得许多，赶紧问他知不知道小美的消息，把小美失踪的事情告诉了他。毕竟是亲骨肉，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，张强也着急了，可是女儿确实没有找过他啊。看来，小美的失踪与她的父亲并没有直接的关系。那么，15岁的小美到底去了哪里？生死情况是怎样呢？

　　警方很重视这个案件，迅速地与学校领导联系，一方面发出协查通告，调配警力寻找失踪的小美，另一方面在小美的社会关系中展开调查。两天过去了，依然没有小美的消息，秀琴绝望了。秀琴哭得死去活来，小美到底遭遇到了怎样的不测呢？直到第二天的下午，警察突然接到一个报警电话，说有一个女中学生被坏人挟持，现在就在市区的某个网吧里。警察前去救援时发现，被挟持的女孩正是小美。

　　警察把小美送回了家，看到女儿回来了，秀琴很想问小美这两天都去了哪里，但是秀琴发现小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，神情呆滞，一个劲儿地哭，什么话也不说。母亲告诉她，以后任何时候都可以拉小提琴了，但小美只是摇头，连最心爱的小提琴都不愿意再碰。秀琴的心又揪在了一起。过了两天，小美情绪好了一点，才将两天来的经历告诉了母亲。

　　原来，就在父母要去法院领取离婚判决的前一天下午，小美在家接到了律师打来的电话，让她转告母亲第二天来法院拿判决。小美一夜都没有睡觉，自打她记事起，父亲的冷淡和呵斥就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，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孩子，觉得很自卑，而现在连这个天天吵闹的家都没有了。班里有个单亲家庭的同学，大家都看不起他，将来同学知道了肯定也会笑话自己。于是第二天，小美不愿意再走进教室面对同学，在妈妈送自己到学校之后就偷偷从学校里溜了出来。

　　逃学的小美不知道去哪儿，一个人在街上闲逛，这个时间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坐在教室里上课，小美一个人穿着校服走在街上很是显眼。到了中午，小美走累了坐在路边休息的时候，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过来跟小美聊天。这个男孩叫小杰，跟着来打工的父母刚从外地过来，或许对彼此的不了解反而让两个孩子聊得很开心，聊了一会儿小杰就跟小美说，我带你去网吧玩游戏吧，路上还给小美买了面包吃。小美从来没有和男孩子一起玩过，跟小杰在一起玩得特别开心，更是不愿意回到可怕的家里。从网吧出来已经快11点了，小美说，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晚回过家，小杰让小美放心，自己一定把小美安全送到家。